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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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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

  本文為《我是佛前的一粒佛珠》姊妹篇

  作者簡介:雨夜蝴蝶,北京人。1982年出生,先天性心臟病,于2001年8。18日在去日本治病的飛機上去世。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

  性命細胞科學告訴咱們:

  蓮,亭亭玉立,心甘情愿生在污泥里,長在污泥中,從來沒有嫌棄過污泥,全心全意的愛著自我的污泥家園。凡一切不如意、不順心、遭遇都是債,以前的債、現世的債,都是亭亭玉立的蓮立足生根的污泥。

  蓮,心平氣和,從不懈怠,從不放縱,從不妄自菲;總是自信自強,用心主動,持之以恒,分秒不停地從污泥中吸收營養(yǎng)和能量,同時自主自發(fā)地進行自我清潔和凈化。有志者,事竟成。蓮的心事,誰人知?節(jié)約用電的廣告語

  當蓮最后綻放出美麗芬芳的蓮花時,蓮還是生活在原來的污泥中,并沒有正因自我的美麗芬芳而離開污泥,離開生我育我的幸福家園。蓮花無論是蓮,還是花,始終都虔誠虔敬地愛著污泥,愛著自我的幸福家園。幸福地奉獻自我純潔的美麗和智慧,芬芳你,芬芳我,芬芳咱們的幸福家園。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沐浴著清幽的梵唱,靜靜的微綻在忘憂河上。幾乎靜止的河水清澈明晰。佛說,忘憂河映射出的,便是人世間的喜怒哀樂。于是,我常?粗切┠心信,笑著,哭著,開心著,憂傷著。我不明白,為什么他們總是笑的時候少,哭的時候多,開心的時候少,憂傷的時候多。我問佛,佛愛憐的對我說:人生在世就是一種修煉,只有看破紅塵之后,才能大徹大悟。我還是不明白,佛說我不需要明白。更多的時候,我就靜靜的微綻著,聽風,看雨,醉月。

  我還記得那個早晨,從未見過的景象出此刻我眼前。淡淡的,青色的,溫柔的事物輕輕的籠罩了整個忘憂河,愛憐的抱著我,如同佛注視我一般。我只記得佛低聲的說著,孽緣,孽緣。我不明白這兩個字。我問佛那是什么,佛說,那是霧。我問佛,什么是孽緣,佛愛憐的看著我,如同那霧抱著我一般,說我總有明白的一天的。讀后感大全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靜靜的看著人間,一天又一天,看著那么多人一次次的在輪回,重復著前世的故事。我不明白,為什么有機緣在他們跟前的時候,他們不愿意放下紅塵。我問佛,佛愛憐的掬著我四周的水,說你美麗的綻放吧。

  我靜靜的綻放在忘憂河上,一年年的過去,看著人世的聚散離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也許是幾十年,也許是幾百年。最后有一天,我對佛說,我想去人間。佛依舊愛憐的看著我,問我是否真的決定好了,離開他身邊去人間。我其實也不知道,我只是看著佛。佛輕聲的說,注定的孽緣是逃但是的。佛說,不讓我喝忘憂河的水,讓我保留那里的記憶。佛說,他會接我回來的。佛說,當我真正獲得一個人的愛的時候,就接我回來。佛說,不讓我受到人間的玷污和傷害。我正要問佛,什么是愛。佛把我捧在掌心,送我進入了紅塵。

  我成為了一個人,一個女子。娘告訴我,生我的那年夏天,村前大池塘的蓮池突然冒出了很多荷花的荷苞,我出世的那天早上,荷花全開了,于是爹給我取名叫菡萏。娘還說,我出生后第三天,有個道行很高的高僧來看過我,說我有慧根,……娘還有話說,可被爹的眼光制止了。我沒有問,我只默默的聽著。我知道,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我沒有告訴爹和娘。

  我偏愛淡淡的紫色,我總能想起在忘憂河的時候,我是淡淡的紫色。我常常憶起那梵唱,清風,幽竹,明月。我常常在下午的時候,到村前的大池塘邊去看著那滿塘的荷花。

  我還記得那是個夏的下午,我坐在那棵柳樹下,娘說那柳樹有五百年的年歲了,我知道其實它有八百歲了,它也知道我是佛前的青蓮,我每次去的時候,它都會跟我說話,我看著那滿池的荷花,靜靜的,一如我當初微綻時般。

  我還記得當時有一陣微風,吹得我的裙擺飄飄,在我拂過擋了我眼睛的頭發(fā)時,一回眸看到了他,他穿著一襲青衫,如同幾百年前那場霧,淡淡的。他看到我的時候,手中的書掉在了地上,我也忘記了回過頭來,一向看著他。直到柳樹輕輕的用它的枝條拂過我的手臂,我這才想起,娘說,女子不能夠這樣做的。我提著裙擺,匆匆的走了。那年,我十四歲。

  之后,我再去看荷花的時候,就常常遇到他,慢慢的,我知道,他叫青。他總是拿著書,然后我看荷花的時候,他看書,我知道他也在看我,是柳樹告訴我的。慢慢的,咱們開始說話,他教我很多東西,他教我的第一首古風便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常常念的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后就反反復復的吟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有那個清晨的感覺,像被那霧擁抱著。之后有一天,他有些緊張的看著我,伸出他的手,對我說: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其實并不懂,我只覺得,那句話說出來時,就像佛平時跟我說話一般。于是我知道了,這個人,是佛為我選的。于是,我輕輕的,把手放在他手上。那年,我十六歲,青二十二歲。

  青說,先立業(yè),后成家。爹和娘對他很滿意,也贊同他的說法。兩家為咱們辦了定親酒。我不大明白為什么大伙都很高興的樣貌,跟他們平時那種高興不大一樣的。娘開始教我一些事,說是女生份內的。我去看荷花的日子就少了。柳樹告訴我,沒有了我,荷塘變的很寂寞。寂寞,這是什么,我不大懂。我的生活,并沒有發(fā)生太大的變化。

  在我十八歲那年,我嫁給了青。

  青對我很好。他總是盡早的回來陪我,他常常和我回娘家,跟爹下棋,娘疼我,不好我下櫥。我就看爹和青下棋。青總是讓著爹,青有教我下棋,我看得出青很巧妙的讓著爹。青的公事很多,他總是在燈下奮筆急書。我只能給他端一杯茶,給他磨墨。每到這時,青總是放下手中的筆,把我抱在他懷里,把他的頭靠在我肩上,在我耳邊輕輕的喚著水蓮,水蓮。青總喜歡叫我水蓮,說是他的水蓮。他說我身上有淡淡的蓮香。殊不知,我原本就是佛跟前的青蓮。

  那段日子,我根本就沒想過在佛跟前的日子。

  我的日子,原本過的很平靜,但漸漸的,村里有人開始說我了。是柳樹告訴我的。原因是,我沒能給青生個孩子。我覺得很個性,我原本就是朵青蓮,為什么要有孩子?青什么都沒有說,可我也有看到他的嘆息。娘也問過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覺得心中不再是平靜的了。我又開始回想在忘憂河的日子。我記得佛跟我說過,只要我真正獲得了一個人的愛,他就來接我?赡鞘鞘裁磿r候呢。我問過柳樹,有沒有見過佛,柳樹什么都沒說。我覺察到,柳樹的時刻不多了。原本我想問柳樹,什么是愛的。于是我沒有問。

  那天,娘把我接回家,什么都沒有說。青還沒有回來。我覺得有點個性,爹只是嘆息的看著我,偶爾叫著我的名字,菡萏。我聽到了村里有迎娶的喜樂聲,一如當初我嫁給青時。我覺得個性,但什么都沒有問,我跟娘說,想去看荷花,娘本來想阻止我,但爹攔住了她,只是叮囑我,記得回來吃飯。我很個性為什么不讓我回家,我和青的家,但我還是什么都沒說,只點了點頭。

  不是夏天,荷塘里什么都沒有,柳樹也衰老了很多,衰老,這個是我到了人間才學到的。太陽的顏色很個性,紅的,柳樹說,紅的很悲傷,悲傷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記得很清楚,在那片紅色里,青的那身青衫,我為他一針一線封的青衫,變的很不清晰。他飛奔到我身邊,緊緊抱著我,我很個性,青是溫柔的,可抱我抱的好痛。他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我,水蓮,水蓮,我的水蓮。我一動不動的在他懷里,只感覺自我的心跳的很個性。從青不清楚的囈語中,我知道了,他的爹娘正因我一向沒能給青生個孩子,因此要給青納妾,青不愿意,他的爹娘就說不納妾就休了我。這天是納妾的日子,可他逃走了。他說,他的妻,只有我。我默默的聽著。我有種個性的感覺,我留在青身邊的日子不多了。如同我知道柳樹的時刻不多了一樣。

  之后,青沒有納妾,他的爹娘也沒有再說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我越來越不喜歡出去,偶爾到荷塘去走走,只看到柳樹越來越衰弱,我無力幫忙它。我記得佛說過,凡事都是有定數的,不能強求。青的工作越來越多,他常常是埋頭處理到很晚。我依然給他倒茶,給他磨墨,他也常常把我擁在懷里,呼吸著我的味道。只是,咱們不再對詩填詞了。我開始在燈火下回憶在忘憂河的日子。

  再之后,青有時不回家了。他開始變的憔悴了。憔悴,是柳樹說的。娘說,我瘦了很多。我淡淡的對娘笑笑,什么都沒說。其實,我從別人的閑談中知道了,上次給青納的妾,在青爹娘的家里,雖然青沒有在場,可還是進了青的家門。我也知道,青有時沒回來,就是住在他爹娘的家里。我開始等待佛來接我了,可佛為什么還不來啊。

  那一天,我記得是夏天,正因我才看了荷花回來。正因不知道青會不會回來,因此我沒有做飯。門突然響了,我以為是青回來了,就走出去接他。誰知道,是個女子,很漂亮,穿著淡紅的衫子。她的眼睛也是紅的。一見到我,她眼睛里又流出一種水來,她不停的說著,是你,都是你,是你住在青心里,一向一向都是你,雖然我沒見過你,可只有你,才可能住在青心里。正因有你,我只能做他的妾,正因你,我嫁給他三年,他連碰都不碰我,正因你,都是正因你。你為什么不給他生個孩子?這樣,也能夠斷了我的念頭,我也就能夠不必還有幻想。

  我聽不明白,我只看著水不停的從她眼里流出來,我知道,那叫眼淚。她抓著自我的頭發(fā),反復的說,可我愛他,我愛他啊,我寧愿只是做他的妾,我能夠忍受他不碰我,但是,他就連看都不看我,看都不看我啊。我走上前去,試著把她的頭發(fā)從她手里解出來,她一下子抓著我的手臂,你愛青嗎?你如果愛他,為什么不給他生個孩子?你知不知道,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水蓮。我被嚇住了。

  這個時候,青回來了,趕的很急的樣貌,一把拉開她,把我抱在懷里。對她說,你走。她哇的哭了,還是走了。青擁著我進了屋,急急的看著我,語無倫次的解釋著。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如果不是為了不失去我,他不會理解名義上的妾的。他焦急的看著我,反復的說,水蓮,我的妻只有你,水蓮,水蓮。我輕輕的撫著他的頭,讓他慢慢的靜下來。青的青衫,還是我做的那件,我慢慢的對他笑著。

  青又一次對我伸出他的手,說: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慢慢向他伸出我的手,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了闊別已久的梵唱,我知道了,佛來接我了。我看著自我的身體慢慢開始透明,而青的神情突然變的愕然,不,是慘然,他伸出手,想要來抱我,可他無法靠近我。我最后跟他說了一句話: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

  那年,我二十四歲,青三十歲。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又回到了忘憂河上,伴著清幽的梵唱。我熟悉的看著忘憂河的清澈,風的清揚,竹的修長,月的皎潔,輕輕的舒展著自我。佛輕掬著我四周的水,愛憐的說,我接你回來了。我看到佛手中的佛珠,少了一粒。

  最初的恬適過了。我又開始習慣的注視著忘憂河,看著人間的是是非非。我看到了青。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回來多久了?青憔悴了,對,柳樹教我的這個詞,憔悴。還是一襲青衫,站在村前的荷塘旁,注視著滿塘的荷花。我突然心里一陣說不出來的感受,我的花瓣,飄落了一瓣,浮在忘憂河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青一點點的衰老,那個我記憶中的紅衫女子卻沒有陪在他身旁。他一年四季,每一天都到荷塘。我透過忘憂河,默默的看著他。佛從不說我什么,只是愛憐的看著我。我只聽佛說過一次,說用一粒佛珠為我換了十年時刻,可孽緣還是沒能化解開。青一點點的老下去,我覺得心都被脹的滿滿的,我突然想,如果我還是人的話,必須會流一種叫做眼淚的水。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淡淡的,青色的,溫柔的霧輕輕的籠罩了整個忘憂河,愛憐的抱著我,如同青擁著我一般,我記得很清楚,霧里,有青的聲音,輕輕的喚著我,水蓮,我的水蓮。我微微的笑了起來,粲然的盛開著,吐露我所有的芬芳,我知道了,我最后明白了。佛以前說過,修五百年同舟,修千年共枕。咱們是在忘憂河上就結下了因緣,只是咱們沒有修夠時刻。愛憐我的佛,用一粒佛珠彌補了咱們缺的時刻。我燦爛的綻放著,悠然在青霧中,我的愛在青霧中。

  青霧散去之后,忘憂河如昔般的沉靜清澈,河面上滿是美麗的青蓮的花瓣,芬芳了整個佛前,唯留下一支蓮蓬,微微的輕顫著。癡兒,癡兒,佛愛憐的嘆息著,把手伸向蓮蓬。一滴如眼淚的蓮子落入佛的掌中,玲瓏剔透,光華爍然,凝成一粒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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