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有一幅畫江南的水墨畫,是一幅長畫,被分成三部分掛在墻上。每一天早晨打掃好了我的清潔區(qū),就要去等著開例會。等的時候,我就會椅在墻上,盯著那副畫,想象著店門不是車水馬龍,而是一條安靜的小河;頭頂也不是鋼筋水泥,而是木棟青瓦。
客人都是形形色色的,我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去想象他們的人生,像讀一部小說似的。
天開始暗了,車燈和喇叭一齊工作了起來。我上完菜了,就站在樓梯口等待新的客人,然后為他們上菜,再繼續(xù)等下一波新的客人。這時我聽到樓下的招待喊起來了:您好,歡迎光臨!我明白下一個就是我喊了,于是下意識清了清嗓子。腳步聲從樓梯口的方向越發(fā)清晰了,聽得出是兩個人。先是一位女客的頭頂出現(xiàn)了,不是黑色的頭發(fā)。再上了一步臺階,她的臉就全露出來了,鼻子挺,眉毛是用心畫過的樣貌,眼睛并未完全睜開,卻正好把睫毛完全地展示出來了。接下來就是紅色風衣,緊身牛仔褲,和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我一邊猜著那雙鞋的價格,一邊開始行禮了。真是使我精神一震,真是個美人兒!讓她坐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她后面原先還有一位男客。也不明白是女客的個子高過他了還是女客太吸引人了,我竟沒有注意到他。其實不怪我,這位男客實在是平凡,就像是公主帶著個衣著光鮮的農(nóng)民似的,讓人覺得不協(xié)調(diào)。[由Www.iwzz.Com整理]
點過菜后,我就退到一旁了。開始我還在想,也許他們是生意伙伴,就算是情侶,那么那位女客也必須是心中有王子的人物。但是就憑著我點菜時和他們簡單的幾句對話,我就明白自己全猜錯了。
上了菜過后,男客又點了兩瓶啤酒,女客明顯是不喜歡的,她臉色倒是沒有變:“吃飯就吃飯,喝什么酒嘛。”男客回了個浪子笑:“吃什么飯,我就是來喝酒的啊。”這時有客人招呼我,我就走開了。
回來時,女客脫了風衣,穿著件緊身的衣服,不對,是她的身材襯得衣服剛好合了身,才讓人看起來如此剛剛好。男客則越看越不順眼了,個矮還往身子周圍都掛了一圈肉,卻依然抱得了美人歸。我舔了下牙床,嘆了口氣。女客這時卻突然看向我了,她不像其他客人一樣喊一聲“服務員”,而是把頭微微一前傾,紅唇一牽,伸出她白皙的手指然后向內(nèi)一勾,就算是招呼我過去了。我表面上沒有波動,實際心里已經(jīng)打起了鼓。這個女客實在是撩人。她讓我過去是讓我拿酒,我心里奇怪了,明明不喜歡喝酒,又讓我拿酒。
明白我拿上了酒,才嗅到男客身上慢慢的銅錢味。我明白了,他們這是要開始談正事了。
“我要買車嘛!”女客先開了口。男客倒是滿臉不在意,哄道:“月底嘛,此刻資金運轉(zhuǎn)不開。”女客則不依不饒:“不嘛,等到月底就下雪啦!我剛拿了駕照,不敢上路的。”男客一副信心滿滿又欲擒故縱的模樣:“哎呀下不了,我是明白的。”不等說完,女客這時眉頭已經(jīng)往中間挑了,嘴巴也往中間聚集,開始微微往外凸,眼睛里面滿是光點,眼睫毛一跳一跳的,讓人看了好生心疼。我已經(jīng)拿準了八九分的把握,男客過不久就會敗下陣來。
四瓶酒下肚,男客的臉上已經(jīng)開始現(xiàn)酒了。女客則繼續(xù)用她獨特的方式招呼我過去,讓我再拿兩瓶酒。我走的時候還不忘甜甜地提醒我要冰鎮(zhèn)的。又體貼,又迷人,男客還喝個什么酒?缺了個大心眼。
天完全暗了,也不明白是什么時候暗的。車沒有少,人也沒有少。剩菜剩飯陸陸續(xù)續(xù)被嘩啦啦地倒進桶里。不知不覺我也不想其他的東西了,開始算計自己的工資。算著算著又覺得自己很奇怪,覺得大家都很奇怪,都活成一種奇怪的模式了。
一聲鈴響,電子鐘報時了。我用圍裙擦了擦手,走向了換衣間。
我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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