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春去春來,花開花落,落花有淚、流水無情,片片花瓣暗香遺留,甜蜜的回憶。流水歲月沉淀的是美好珍貴的往事,不曾忘記過,若隱若現(xiàn)相伴至今。
今年的春節(jié)快要到了,大街小巷流動著節(jié)日的色彩,甚至連空氣中也彌漫著喜慶的氣息。走在這熱鬧的人流中,我問十歲的女兒,想買件什么樣的新衣服過年呢?她淡淡地說,你要是給我買過年的衣服,不要跟別人一樣的,我最討厭和其他同學(xué)穿一樣的衣服啦……不知怎的,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種纖細而酸酸的斷裂感,雖然我眼前的色彩越來越絢麗,可在我的心里,那個遙遠的小山村,那個初一早晨的鞭炮和黑暗卻漸漸地清晰起來。
那時候,一進臘月,每當(dāng)家門口的石磨忙碌地轉(zhuǎn)個不停時,我總有一種激動的感覺,在我的眼里,冒著熱氣的鍋永遠充滿了誘惑。那只有在過年才能見到的年糕,嵌著紅紅的棗,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讓我不知流了多少的口水。我也曾不止一次的向往著初一早上那頓熱乎乎的豬肉餡水餃,和那套在破舊綿襖外邊的新褂子。那時,我對過年的盼望實在是現(xiàn)在的孩子們無法想像的。
我記憶最深的是一九七二年的春節(jié)。那年我十歲,剛好是女兒現(xiàn)在的年齡,不同的是我已有了弟弟和妹妹。家里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辛勞一年的父母總也無法滿足我們對新衣服的向往,但以往過年能穿上新衣服的大多是我,而妹妹總是穿我的舊衣服。
臨近春節(jié)的時候,一向過日子節(jié)儉的父親從供銷社買回來一塊不使用布票的花布,這么漂亮的花布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父親說今年看誰干活多,就用它給誰做春節(jié)穿的新衣裳。我聽了滿心歡喜,因為我肯定比妹妹干的多。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偷偷地起來碾玉米,天明的時候滿滿一籃子玉米已讓我碾完了一大半。那幾天,就連晚上做夢,我都夢見自己穿著漂亮的花褂子,出現(xiàn)在小伙伴們的面前。為了這個夢,只有十歲的我瞞著家里的大人,到村邊的水庫里去刷蓋墊。砸開厚厚的冰層,冰涼冰涼的水寒徹透骨,不多會兒,我的手就凍得像紅蘿卜一樣,手指也變得麻木了,可一想到那塊漂亮的花布,我就興奮得忘記了寒冷。我繼續(xù)在冰涼的水里不停地刷著,直到把所有的蓋墊都刷洗得干干凈凈,才高高興興地回家去。
遺憾的是我的夢真的成了夢,那塊花布為妹妹做了新褂子,因為妹妹的衣服太舊了,連補也沒法補了,那也是妹妹的第一件新衣服。我失望極了,忍不住哭了好幾場?粗椅臉幼,父親拿出家里僅剩下的幾元錢,想再給我買一塊那樣的花布,可惜那塊花布早就賣完了。
初一的早晨,我躲在被窩里不想起床,可當(dāng)噼噼啪啪的鞭炮響起來的時候,在母親的呼喚聲中,我還是起來了,不聲不響地穿上自己的舊衣服。望著忙碌的母親,我突然想起奶奶講過的一件事,她說小孩子要是有啥向往,就在初一的早晨,天不亮的時候,到村頭那棵老槐樹下許個愿,來年初一準(zhǔn)能實現(xiàn)。在呼嘯的寒風(fēng)中,我來到村頭的老槐樹下,摸著那干裂的樹干,我在心里呼喊著:明年初一,也讓我有一件新衣服吧!
童年遠去了,兒時的夢想永遠地掛在了故鄉(xiāng)那棵高大的槐樹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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