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一年》是一部由蔣方舟著作的散文集,相信很多人都看過蔣方舟的作品,小編今天給大家?guī)砹艘恍⿻谐霈F(xiàn)的經(jīng)典語錄,一起欣賞吧!
真正善良的人是敏感的人,而不是感傷的人,敏感的人刀刃永遠向著自己,而不會像感傷主義者一樣對著他人的傷口作詩流淚。
奧登有首我喜歡的詩:“在正直的人群中正直/在污濁中污濁/如果可能/須以羸弱之身/在鈍痛中承受/人類所有的苦難。”
那時,我發(fā)現(xiàn)了自己與周圍人的巨大不同。對于他們樂觀的事情,我很悲觀;對于他們相信的事情,我很懷疑;他們聽到的贊美和掌聲,我聽不到;他們聽不到的苦難和哭泣,我能聽到。
他們生活在光明和希望中,我生活在黑暗和懷疑中——這或許是我從小就寫作養(yǎng)成的習慣,當所有人看到的是月亮的光明,我更愿意鉆到月亮的背后,去看它凸凹不平的表面。因為我一直認為,月亮的光明是幻覺,丑陋的表面才是真實。
脫衣舞的色情之處,在于它的欲蓋彌彰,欲裸還蓋,先做出一種神秘的許諾,然后脫一點穿一點,赤裸的過程用一種緩慢而詩化的過程體現(xiàn),速度就像人墮落的速度。赤裸本身沒什么迷人的,迷人的是墮落。
對于他人生命里悲慘的變故,我又愛聽又怕聽:愛聽當然是出于劣根性,人們喜歡聽那種把種種復雜的悲劇總結(jié)成三言兩語的故事,聽者像占了便宜;怕聽是因為我總以為自己有勸解的義務——至少在口頭上“解決”這件事,就像小學寫作文時結(jié)尾一定要寫“今天真是有意義的一天”,把一切都裝進一個光明的尾巴里。可我勸解的能力非常差,如果在舊時的農(nóng)村,大概是婦女圈里最受排擠的。
在世界上所有的職業(yè)里,恐怕只有作家是越清醒才能越優(yōu)秀的。其他職業(yè)的成功都需要一定程度的自我催眠,鼓勵自己克服缺點,戰(zhàn)勝脆弱。只有作家不需要,作家住在自身缺點搭建成的監(jiān)獄里。
“我的很多朋友看了《斯通納》覺得好,因為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我想這大概是文科生才能體會到的軟弱。我們害怕外界世界一無論是戰(zhàn)火紛飛還是滿地黃金,因為我們無用。我們寧愿把自己困在知識的小小牢房里,一旦走出去,就會喪失自己身上的美德,而這美德是唯一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心力來源。”
現(xiàn)代人沒有了手機如同在裸體閑逛,脆弱得不得了。
目睹生命一點一點從老人的呼吸中溜走抽離。
2016年,我獨自一人在東京生活了一年,東京也拯救了我。
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度過了一段完全真空的生活,沒有目標與意義,每天一睜眼就是一大片需要填充的空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把時間拉得很長遠,把濃度稀釋,才能填充過完一天,所以我必須認真凝視美術(shù)館里每一幅畫,認真咀嚼每一口食物,認真地把每一個念想變得綿長。
認真也是孤獨的結(jié)果。我?guī)缀醪粫照Z,大多數(shù)時候面對別人都只能微笑點頭,無法建立任何情感聯(lián)系,更無法在人際交往里投入什么熱情。說實話,即便會日語也無助于我緩解孤獨。
跑步的時候我刻意留意四周,看看是否能偶遇村上春樹,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大部分男的都和村上春樹差不多,矮小結(jié)實的身體,簡素規(guī)律、神情肅穆,我就像是在和一堆村上春樹的克隆者同時跑。跑者白天是坐地鐵的上班族,穿著米色和黑色的商務裝,地鐵門一開再一關(guān),他們的疲憊和麻木又加深了一層。到了晚上,他們換上專業(yè)的跑步服,龐大的上百人的群體呼吸在同樣的頻率之下,在窄窄的跑道上連綿不絕,儀式感就像是參加彌撒。
有才華的人可以相望,不可以相遇。
“人在被徹底打垮時才會詢問真實。”
這是真的,人在春風得意時,順風順水時,駕輕就熟時,理所應當時,對生活得到的結(jié)論,全是虛妄。
“眼前茍且”與“詩和遠方”是一對虛假的對立。我在東京一年的生活表面看是“詩和遠方”,生活在迷人的異域,雞毛蒜皮消失了,可東京的生活同樣存在著無奈的人性、瑣碎的溝通、窘迫的算計與虛偽的寒暄。另外,網(wǎng)絡的發(fā)達讓“遠方”的概念消失了,我身在異國,卻時刻關(guān)注著國內(nèi)的人與事,為我觸手而不可及的苦難感到悲傷。正是這些并不美好的細節(jié),才構(gòu)成了生活的全部。
東京是一個人情冷漠的城市,用獲得芥川獎的作家、搞笑藝人又吉直樹在《火花》里形容的:
“東京這個地方,聚集著從各個地方而來的人們。從前在鄉(xiāng)下時,從漫畫和電視劇里看見的東京,雖然燈火繁華,但人總是很冷漠。上京后我才明白了,那并不是冷漠,而是因為身為外來者的大家都心情緊張。外來者進入東京這個城市,一個個都表現(xiàn)出不要被吃掉的緊張狀態(tài),終于成了一個集合體。”
歌舞伎的宿命是要不斷地傳承——他的兒子也注定要從事歌舞伎的工作。日本國寶級的能劇演員野村萬齋不到4歲開始登臺,和父親一起出演。他的兒子同樣不到4歲初登臺,演一只小狐貍。野村萬齋在臺上對兒子念臺詞,宣告他的宿命:“汝之一生將時運不濟,命運多舛,哪怕落入黃泉,亦不得解脫……”說著,就落下淚來。
格雷厄姆·格林在《文靜的美國人》里寫過:“她們愛你是為了報答你的體貼,你使她們有了安全感以及你贈予她們的禮物——她們恨你是為了你打她們,或是為了一件待她們不公平的事。她們不知道愛是怎么回事——只是走進一間房去,愛上了一個陌生人。”
高濃度的青春逐漸變得稀薄,是從同伴的不斷失落開始。這種失落不一定是失聯(lián),抑或是志趣道路發(fā)生變化。談話交心往往陷入對彼此生活選擇的不贊同,為了不破壞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情感聯(lián)系,索性變得越來越沉默,終于相對無言。
30多歲的D小姐仍然愛看漫畫和日劇,有著一顆少女心?梢杂锰煺嫒ピu價她嗎?并不是。天真的人很容易世故,某種程度上,天真和世故并不是矛盾的特質(zhì),而往往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的不同階段。天真的人不懂得珍惜這個特質(zhì),而是早早地把它當作成長必然蛻掉的皮,輕率地拋棄在一邊。抑或像小孩子,走一路采了一路的花,采花時也顯得興致勃勃,充滿樂趣,到了路的盡頭卻毫不在意地把那一捧花向上一撒,扔掉,迅速變得世故。
食物過剩,糖分過剩,卡路里過剩。而互聯(lián)網(wǎng)創(chuàng)業(yè)的熱潮中,很多人的很多努力都是為了讓別人更懶一些,人和食物之間的距離被縮短了,食指一動,就等著外賣小哥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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