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鄉(xiāng)村來說,最讓人感到舒服的應(yīng)該是村民彼此間那種淳樸,我們會有吵鬧,但是不打架,不會影響兩家的關(guān)系,我們會在背后議論人,但是不是說壞話,只是當(dāng)做閑聊來發(fā)表自己的看法,你對鄉(xiāng)村哪些很是想念?下面小編帶來的是鄉(xiāng)村天籟之音情感文章。
村名叫往川壩。只要是晴好的天氣,往川壩的白天就是一壩明晃晃陽光,到了夜晚就是一壩亮汪汪的月光。
這么多年來,往川壩村啥都沒出,就出了兩個斗嘴的“名人”——珍和芬。往川壩分上壩和下壩。珍是上壩的媳婦,芬是下壩的媳婦。
在擁有明晃晃陽光的白天,村里人要忙著干農(nóng)活或操持家務(wù);在有汪汪月光的夜晚,村民們或聊閑天、或看月亮,但他們都不會忘記豎起耳朵。干啥呢?聽珍和芬耍嘴皮子的功夫——對罵。她們的罵聲,如同村莊里此起彼伏的雞啼鳥鳴一樣,婉轉(zhuǎn)悠揚(yáng),抑揚(yáng)頓挫。
村民們在她們的罵聲里下地、勞作、歇息、回家。歲月的流淌,如同村頭那塊磨刀石,反反復(fù)復(fù)磨礪著她們嘹亮的對罵,堪稱往川壩一景。一年又一年,她們的氣色被磨得越來越紅潤,嗓門被磨得越來越亮堂。
珍和芬?guī)缀跏峭晖录薜酱遄永锏,就相差那么幾天時間。珍和芬嫁的男人都是吃公家飯的,都是退伍軍人,分別被安排在兩個不同的鄉(xiāng)當(dāng)武裝部長。
珍和芬開始還不被村里人注意,她們各自相安無事地生活在上壩和下壩。
珍剛嫁過來三個月時就在心里藏起了一個想法,她要實現(xiàn)這個想法。那夜的月光像乳汁一樣波動在靜悄悄的村子里。珍坐在門檻上,手里端一碗飯懶洋洋地扒著,飯還沒有吃到一半,珍就嗚嗚地喚狗,狗聽到呼喚,迅速跑到珍的面前。她將碗里剩下的飯全部倒給了狗,狗幾嘴就將地上的飯吃了個精光。
那晚珍的老公在鄉(xiāng)上,只有他的大伯子哥哥在家里,珍是當(dāng)著大伯子哥哥的面將飯倒給狗的。那可是糧食比金子都還貴重的年代啊,大伯子哥哥真的很心痛,就大聲吼了她幾句,還想扇她幾耳光。大伯子哥哥的手掌還沒有落在她的臉上,她竟跑向了對面山上,消失得了無蹤影。
大伯子哥哥知道她在耍脾氣,一點也沒因她的出走而慌亂。他只在心里說,你要跑就別回來。珍以為大伯子哥哥會組織一幫子人來找她,左等右瞧,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自討沒趣,又忍饑挨餓的,覺得犯不著,就自個兒回來了。目的沒達(dá)到。珍又使了另一招。它亮開嗓門開始了指桑罵槐,一個人對著天、對著地罵了三天三夜。村里人第一次見識了珍的口才和不啞聲的大嗓門。
珍不為啥,就想分家。樹大分丫,人大分家,乃人之常情,但沒有點動靜卻不能實現(xiàn)這個愿望。珍就在自個兒的吵嚷聲中把家給分了。在那個年代,農(nóng)村人分家是很難的,不在一起生活個一年半載是分不了家的,珍嫁過來三個月就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
讓村里人記住芬的,是另一場唇搶舌箭的口水戰(zhàn)。芬住在“村子上”,“村子上”是全村人開會和聚會的地方,村小學(xué)也設(shè)在那里。那天放學(xué)后,村里來“村子上”辦事的年輕后生組織了一場籃球賽。球打到一半時,不知是誰用力過猛,一下子將籃球擲到了芬的自留地里。有人就去檢球。但,這人又將地里的菜給踩踏了,芬就不依不饒了,亮開嗓門開罵。檢球的人也是個不省油的燈,兩個人就開始了唇搶舌箭的對罵。
后生邊罵邊走進(jìn)球場,不但沒有耽誤了打球,還全場上下跑得最歡,又不歇口地與芬過嘴招,芬被激怒了,跳上跳下、手舞足蹈地與打著球的后生對罵不已,直到一場球打完,直到天完全黑下來……
這是村里人第一次見識芬的高嗓門和不啞聲的本領(lǐng)。
從此,村里人記住了珍和芬。
珍和芬仗著自己的老公是吃公家飯的,動不動就與村里人亮嗓門,決不服輸。大凡村里的女人都被她倆罵過。只要稍有由頭,就會遭來她倆的罵聲。幾年下來,全村人都敗在了她們的嗓門下。后來,全村的人遇事都躲著她倆,寧愿自個兒吃虧,也決不與她倆較真。
惟她們倆還沒有遭遇互罵。
終于給她們創(chuàng)造了互罵的機(jī)會。分責(zé)任田那會兒,田地由村社統(tǒng)一分配,陰錯陽差,兩家人的幾畝田、幾分地竟擠挨在一起了,不是邊連邊,就是角碰角。
兩個人就日起了火。你家的地里留下了我的幾行腳印,我家的幾棵菠菜忽然間只剩下幾個菜蔸,你家田里的秧子少了幾苗,我家田里的水被誰偷偷地引跑了……
于是乎,一場場驚天動地的對罵響徹村莊。
她們開始是你問我答地質(zhì)問,幾個回合下來,就慢慢地擦出了火花,她們傾斜起身子,墊起腳尖,幾碰幾撞,真正的對罵就開始了,不歇息,不喘氣,不重復(fù),邊罵邊挖地鋤草,等活兒干得差不多了,就邊罵邊往家趕,兩個背影越罵越遠(yuǎn),一個往上壩,一個回下壩,對罵聲連綿不絕,久久地在村子上空回響,如同天籟。
就這樣,日子在她們的對罵聲中流逝了,孩子在她們的對罵聲中長大。后來,因為她們的老公都退休了,在城里買了房子。她們又在對罵聲中離開了村子,在縣城安了家。
她們住在一個城里,常常有見面的機(jī)會。漸漸地,她們退去了鄉(xiāng)俗,再不爭強(qiáng)好勝,也曉得穿衣打扮了。她們把彼此當(dāng)成老鄉(xiāng),每次相遇,總是親熱地打著招呼。哪家有了紅白喜事,也你來我往,見了面,總有一番說說笑笑。但她們對當(dāng)年的事只字不提。
往川壩村還叫往川壩村,白天,一壩的陽光明晃晃的;夜晚,一壩的月光亮汪汪的。那里的村民依然在雞鳴犬吠的起落聲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當(dāng)年的天籟之音人們再也沒有耳福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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