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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橋邊紅藥,年年為誰生

網(wǎng)站:公文素材庫 | 時間:2019-05-15 05:40:59 | 移動端:念橋邊紅藥,年年為誰生

念橋邊紅藥,年年為誰生,這句話的意思可能很多人都不是很了解吧,非常有詩意,應該表達的一種對遠方的人的思念吧,下面的文章一起來欣賞一下!

“起來吃飯。”

少女的聲音明明溫柔清澈,可看扮相卻是極冷的,通身黑色的衣袍,頭發(fā)只松松用只白玉簪挽著,再無半點修飾。

哦不,除了手上還握著一只銅勺。

而她腳下剛踢過的,是一只…嗯…大概算是條狗吧…

對于被當做一條狗的事情,染白很是不能忍,他好歹是個神啊,再不濟也是個神獸吧,就被當條狗打發(fā)了?

抬爪拍開女子的腳:

“我母親是狼來的。”

“狼族不是以俊美著稱嘛,怎么生出你這么個四不像。嘖嘖嘖,你是因為長太丑才被趕到這黃泉路上的吧。”

細細看來,她的皮膚極白,只要些許裝點,也勉強算得上個美人,就是…嘴巴也實在太毒了一點。

“小爺這是要在這等人不方便現(xiàn)真身,等我有一天化了人形看你不流口水。”

甩著身后的尾巴緩緩站起來,挪到她為他準備的食物面前:

“不過我說忍冬啊,你這個廚藝就在地府這小地方太屈才了,小爺我?guī)阕咴趺礃樱ノ腋袭攺N娘,雖離尊神還差些,但怎么也算個天上的仙子了。”

“砰!”

銅勺敲到腦袋上一聲悶響?粗米ψ颖ь^目光憤恨的丑狗,忍冬綻出微笑:

“我堂堂孟婆名聲在外,執(zhí)掌凡人投胎的要塞,世人喝我一碗湯便可前塵盡忘再歷新生,這么重要又崇高的職業(yè),哪輪得到你一條狗來看不起!”

“你大爺下手再狠點你晚上就能燉狗肉了!

不對我又不是狗!

你這差事再怎么說也是個陰差,也就你當個寶貝,要不是看你這廚藝實在是比我那班溫吞廚子強,就憑你能讓小爺提攜?”某狗含淚咆哮。

“睡覺打呼吃飯吧唧嘴,在這黃泉路一呆就是百年,天上的神仙要都混成你這幅德行哦,世上怕是沒人想要修仙了。”

她瞟了一眼他面前迅速變得空蕩蕩的碗,一臉嫌棄。

“切,那是你沒去天上看過,天上那群無聊的神仙...等會!哪個說我睡覺打呼!”

火冒三丈的染白正要起身來個餐后運動,突然背后一陣涼風吹上他的脊背,爪子上的鉤有點癢。他倏爾換了副表情沖著那邊正收拾碗筷的少女慵懶一笑:

“瞧你,磨磨唧唧的,神仙沒念來,倒是把魔族招來了。”

少女呼吸一窒,最先反應過來要做的事竟然是把他拖到灶臺后面:

“蠢狗,你怎么這么沒眼力價,神魔交惡萬年,就憑你那三板斧,來了這么一幫魔族也不知道避一避!”

說著還把她臟兮兮的圍裙蓋在他身上,這才慌慌張張的出去迎上已走近的一幫兇神惡煞。

他正失笑,卻聽她微微顫抖還強裝鎮(zhèn)定的聲音響起:

“幾位兄臺,不不不,大哥,呃,大佬…算了隨便吧,不知幾位大駕光臨我冥界,有何等要事?

小仙不才,乃是冥界掌管人間記憶過往的掌司,不知能否幫上幾位?”

那邊幾個倒也沒客氣:

“呦呵,傳說中的孟婆竟然是個小姑娘啊,瞧你這皮相怕是還不夠千歲吧,冥界之神倒也是放心,就把這關(guān)塞交給你個小丫頭。”

“嗨我就是看著小,這年頭女人要是不會保養(yǎng)遲早是要被淘汰掉的呀!

幾位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一路舟車勞頓要不喝碗湯歇歇腳哈哈哈哈……”

染白看著對面魔族眾人抽搐的臉,實在開始佩服起這個狀況外的小鬼差。

“少廢話,哥幾個今天借你這黃泉路一用去趟人間,你沒意見吧?”

忍冬咽口水,再咽口水:

“我本人來說的話是沒有什么意見啦,但是這個神界有規(guī)矩的你們是知道的呀,魔族不得踏入凡間一步,這還是當年你們煙若公主戰(zhàn)敗的時候立下的規(guī)矩呢…

誒我不是說你們很弱但是確實是你們輸了才被趕到云蒼那個窮地方不能下凡的嘛...”

被對面幾道像到刀一樣的目光釘住,她眼一閉心一橫......

“我說的...是事實啊…”

眼看著對面幾個憤怒值蹭蹭的沖破腦子涌了出來,忍冬眼前寒光閃了好幾閃,對面幾個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抽出兵器,嗷嗷沖她喊:

“好你個小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戰(zhàn)神我打不過,難道你我也打不過?”

就在忍冬握緊了她的銅勺子打算決一死戰(zhàn)的時

他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可看向?qū)γ婺菐讉魔候,身后突然傳來慵懶的調(diào)侃:

“百年不見了,將軍你這欺負女人的毛病還是沒改啊。”

她一臉呆滯的看著她的蠢狗,哦不,可能真的是神獸,就這么變成一個翩翩美少年,帶著那樣好聽的嗓音一步步向她走過來,就像是,踩在她心上,一步步,走向她。

“我三哥你打不過,我怎么樣?”族的眼神卻一下子冷了下去,連她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更不用說對面那幾個了,他稱作將軍的那個連劍都拿不穩(wěn),顫顫巍巍的叫了一聲:

“五爺…”

五爺?

龍神五子,饕餮。

母族為狼,生性兇殘狠辣,為上古四大兇獸之一。自百年前神魔一役后,再無音訊。

竟是躲到她這來了嗎。

怪不得,老是瞧不上她這冥界鬼差,原來真是條可以抱的大腿!

還來不及細想,忽聽一陣慘叫,對面一行人已化作一團粉霧彌漫在空氣里,灰飛煙滅。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救了她,她卻突然有點害怕,怯怯的縮回了灶臺后面。

他把她拎出來,拽把椅子過來坐在她對面,抱臂看她。被盯的渾身不舒服的堂堂孟婆大人忍不住開腔:

“他們也不過虛張聲勢罷了,若是真打算對我動手還用廢話那么半天嗎?你也未必太狠了些。”

他的眸光有那么一瞬閃過鮮紅的血色,隨即又恢復從前那一派玩世不恭,可出口的話卻很是霸道:

“他們該死。”

“就因為是魔族就該死?那我冥界萬數(shù)鬼魂前世所為尚且不如他們,龍五爺難道也要一一給個痛快?”

突然激動了起來的女子臉上泛起怒容,又生生壓下:

“每個人,都該有次被原諒的機會的,畢竟犯錯可能只是身不由己。你說是也不是?”

他突然就愣了一下,像是有那么點愧疚的干咳了下,卻是沒回答她的問題:

“要么是一臉嫌棄的叫丑狗,要不就這么干巴巴的叫五爺,我倒真是服氣你這個對誰都要給臉色的性子。

忍冬,我叫染白,我哥哥和朋友都這么叫我。

我是兇獸,自小就沒什么朋友,除了哥哥,也就阿湛和…和你能說上幾句話,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不管我是誰,我們總是朋友的對不對?”

他的表情那么可憐,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樣可憐巴巴的瞅著她,她突然就生出了那么點溫軟的情愫,想要安慰他卻又一時無從開口,于是她做出了她認識他百年來最友好的動作:

用手輕輕摳了摳他下巴上的軟肉。

手還沒從他下巴上拿開就有人炸了毛:

“忍冬你大爺都說了老子不是狗。。!”

第二天一大早,忍冬就被門口還沒消氣的男人拍開了門,某人顯然還不太愿意和她講話,眼睛盯著她的茶杯然后用手戳她:

“快點給老子滾起來,收拾行李跟我走。”

“上哪?”

她還沒睡醒,嘟嘟囔囔的回他。

“去綺歸府給我當廚子咯,不是之前跟你說過了?”

“哦,你出去,我睡醒了叫你……不對!

你剛說什么?跟你走!我跟你走了冥界怎么辦!我黃泉路上那個小攤每年租金多貴你知道嗎!”

看著臉上被枕頭壓的全是紋路的姑娘,染白攥緊了手才忍住沒笑出來:

“我跟閻王商量過了,他同意我?guī)阕,還托我囑咐你要好好干。

你呀你呀,就是個開飯店的,小爺我愿意高薪挖你墻角你不是應該喜極而泣以身相許?”

“我……染白……我沒去過出了冥界之外的地方,我有點害怕。”

她就這么怯怯的盯著他,一點沒有了剛才張牙舞爪的樣子,像只小兔子一樣蹭到他身邊,軟軟的擊中他的心,讓他一下子就溫暖的一塌糊涂。

他冷寂淡漠了萬年的一顆心,突然像鐵樹開了花。

“不怕,忍冬,別怕。有我呢。”

他忍不住撫上她的頭,溫聲安慰。

沒人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的微微顫抖吧,他要帶一個可愛的姑娘去他那個冰冷寂寞的府第,他終于不用再孤單寂寞,他緊張的覺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他就這么盯著她,等她的回答。

他的手上的溫度就這么清晰的通過她的發(fā)纏繞住她,一雙桃花眼緊追著她,薄唇輕抿,微微皺眉,真如他所說幾乎要讓她流口水。

她心里暗暗合計:

男人長這幅皮相啊,得多薄情。

口里卻不自主的蹦出一個音節(jié):

“好。”

人界,百花城。

她一身的黑被他換成白色,長發(fā)放下來,柔柔披在身后,仍是那只白玉簪,可發(fā)間埋了一抹粉紅,是桃花。

她初來人界萬事新鮮,左跑又逛不亦樂乎,他微笑著跟在她身后,買下她眼神經(jīng)過的每一件東西。手突然被握住,低頭對上她燦爛的眸:

“染白染白,我看到一家館子,我們?nèi)コ院貌缓,我還沒嘗過人界的飯食是個什么滋味呢!”

“這家不好!我們?nèi)e……”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拖了進去。

“染白,人界的館子都要起這么好聽的名字嗎?塵香,聽起來就很……很貴吧。”

“我決定要讓你多看幾本書了。”

男子一臉嫌棄的為她倒水,布筷,目光卻似在尋找著什么一樣逡巡過整個店,直到落在一個點--一個漂亮的看起來,嗯,非常貴的姑娘。

姑娘注意到了染白的目光,向他們走過來:“二位客官吃點什么?”

“……染白,染白……染白!

知道人家漂亮,但你能不能先把菜點了再看!”

忍冬使了十成力吼向身旁的男人,吼完了才發(fā)現(xiàn),整個店的人都在看著她……

“我發(fā)現(xiàn)你這吃醋的樣子倒是耐看許多啊。”

低低的笑聲從他胸腔傾瀉而出,惹的旁邊的女子臉上一紅:

“話說我愛吃甜的。”

被兩人的對話逗得輕笑起來的美女把菜單收起:

“看二位的樣子不像是本地人,想來對百花城的特色也不太了解,不如就讓羅綺來為兩位安排吧。”

“好啊好啊,多謝美人!”

聽到吃的轉(zhuǎn)瞬就把剛才的不快拋到腦后,忍冬覺得自己著實有點沒出息,可轉(zhuǎn)念又一想,跟條狗計較什么出息呢,還是吃好的比較實在。

在人界逛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染白背著已經(jīng)累到脫力的忍冬回到綺歸府,昏昏欲睡的忍冬最后的記憶是染白把她放到一張床上,然后便陷入一片黑甜。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等到忍冬醒來,夜已經(jīng)深到帶著一絲徹骨的涼。

環(huán)顧四周,忍冬不禁感嘆,這官二代就是不一樣,一個廚子的房間都這么精致,卻聽到誰帶著鄙夷又促狹的聲音:

“你好歹是個母的,吃成這個德行好意思么,一路把你背回來小爺簡直算是功德無量。”

“那你御風飛回來不就好了,誰讓你走來著。”

她專心觀察房間的陳設(shè),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抬杠,卻不曾發(fā)現(xiàn)坐在桌子旁的少年臉已經(jīng)悄悄紅了起來。

他突然起身,坐在她的床沿,拽過她的手,一只白玉鐲子貼在了她的腕上,觸手冰涼。

她不解,盯著他,只見他的臉更紅了一些:

“那什么,這是我娘給我的。”

她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砸嗼了一遍他的話,又看上安靜攏在腕子上的鐲子,心說倒是跟簪子挺配的,突然又明白了什么,猛然抬頭對上他直盯著她的眸,嘿嘿傻笑:

“染白,你這地方挺不錯啊,以后我就在住這啦。”

沒說的是:盡管我這個人別扭遲鈍又毒舌,可是以后有我陪你啦。染白,不怕。

她以為,她沒說的他都能懂,所以才一下子紅了眼眶,急急拍了拍她的頭就轉(zhuǎn)身離開。

心里還有點嘲笑他,大老爺們兒,羞澀個什么勁。

“明天早上做什么早餐呢?”

無腦少女忍冬,在甜蜜的煩惱中……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非常舒服的一天。

晴空萬里溫度適宜,窗外聽得到鳥兒的叫聲,一切都明媚的像是一場新生。

只可惜,不是忍冬的,也不是染白的。雙手雙腳戴上鐐銬被鎖在房間的忍冬如是想。

“不知道染白那小子什么時候才回來看我呢,他一定很驚訝我這么淡定吧,他一定想不到我也會有這么大氣從容的一面,哼,就他以為我是個野丫頭。”

“你應該親自問他他是怎么想的。”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忍冬輕輕笑了起來:

“喲,小饕餮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敢來呢,這么快就過來,也算沒丟你們龍族的臉。”

看著她明明帶著笑意卻充滿諷刺的一張臉,他的心突然就疼的喘不上氣來。

強自冷靜下來,踏入房門。四目相對,空氣靜的像是一塊琉璃,透明卻沉重的壓在他們身上,每呼吸一下,鈍痛就襲上心頭。

僵持之下,終究是她先開口:

“讓我猜猜,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是不是?”

拳頭捏緊,指尖泛白,他咬緊牙,聲音溢出:

“是。”

“那么化形在我身邊百年,說要等個人,等的那個也是我咯?”

他的小兔子眼圈慢慢紅了起來,似乎被什么疼痛糾纏的直皺眉頭。

“對。”

“那我倒是奇怪,你一早劫了我來不就好了,大費周章耗時百年,圖什么?”

她眨眨眼,把那些漫上眼眶的的水霧擠出去。

“忍冬啊……冥界之神,豈是我一個小小饕餮說劫就劫的走的?

你未免太高看我,也太小瞧你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氣,就像這些傷人的話擊中的不是她而是他一樣,一字一頓,鮮血淋漓。

“說起來要不是魔族那幾個不長眼的,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等到這個讓你跟我走的契機呢,如此,竟是要謝過他們才對。”

?她突然落落笑開,美得讓他挪不開眼睛:

“倒是我癡了,裝著柔弱天真硬要被人保護。不過你倒是聰慧的,竟能想到小小一個孟婆就是冥界之神。”

“執(zhí)念難消,區(qū)區(qū)一個鬼差,又怎么能熬得出讓人前塵盡忘的靈藥。”

他咬著下唇猶豫半晌,仍是忍不住問:

“那么忍冬,你早就知道?”

她目光偏開些許,不置可否,就盯著床邊那只琉璃瓶子,好一會兒才開口:

“染白啊,這世上有了人就有了冥界,有了冥界就有了我,我都忘了我到底多少歲,活了多少年。

我從每個人身上收回他們這一生的記憶,你想都想不到,我見識過多少的悲歡離合,目睹過多少刻骨銘心的故事。

所以,這世上沒什么能騙過我,除了我自己。

可我為什么相信你呢?

因為我愿意。

我愿意給你個機會,就像我會給每一個做錯事的鬼魂以超脫的機會。

甚至就在昨天晚上,我還在期待著你就這么千萬年的騙我下去,我甚至還在想今早的菜單。”

她的淚轟然墜落,就這么砸在雪白的袍上,砸在他的心上,力量大到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染白,我多想給你這個機會,可是你為什么就不愿意要呢,?

?我一個人踟躕了千萬年,孤寂了千萬年,我有無窮盡的生命,我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我多么多么不容易才給出的一顆心啊,你為什么就要不愿意要呢?

你怎么能不要呢?

你怎么忍心,不要呢?“

?她試圖止住眼淚維持尊嚴,她試圖張口朝他說話,可是掙扎幾次卻終究失敗,她就這么被眼淚一點點淹沒,所有的尊嚴和偽裝都被哽咽截殺,在空氣里湮滅成灰。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已經(jīng)聽不到她的抽泣聲,久到他都覺得心口開了個大窟窿轟隆隆刮著寒風,他聽到她問他:

“那么染白,你把我囚在這里是為了什么呢?”

?對啊,為什么呢?

得是一個什么樣的理由,他才能接受自己對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才能說服自己要對她做這樣的事情呢?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緩緩流向她:

“忍冬,給你講個故事吧。”

“‘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

人們這么說我。

真奇怪,不過因為父族為龍母族為狼,生的我不太一樣罷了,哥哥弟弟們也不都是以龍形出世啊 ,為什么偏就是我,成了這個什么勞什子兇獸呢?

我倒寧愿如你所說只是條狗,那這一生不知會省下多少孤寂的長夜。”

他看著她笑笑,眼里盡是溫柔繾綣,似是回憶起了在她身邊那恬靜無爭的百年。

“我沒有什么朋友,兄弟也大都疏離,活了幾萬年,也就三哥和羅綺一直在身邊,在那些可怕的流言和無邊的寂寞吞噬我之前拉我一把。”

他眼神一頓,朝她解釋:

“羅綺,是掌管錢塘的小神。我們龍族被天帝分派執(zhí)掌天下江河,修成神識之后由我龍族之王,從前是我父王,日后會是我三哥來分派屬地,護一方平安。

羅綺是當年少有的不憑出身顯貴只靠自己修行而修的神識的龍神,我很欣賞她。

她被指去錢塘后便常去找她切磋武藝,一來二去,就慢慢熟稔了起來。

當年的她啊,一席紅色長袍,性格爽利大方,光芒萬丈。”

想到當年,他的眼神里突然迸發(fā)出炙熱的欣賞,轉(zhuǎn)瞬卻又寂滅,淡淡的看向她:

“你見過她的,就是我們?nèi)グ倩ǔ怯龅降哪莻飯店老板娘。”

“什么?可是那女子明明…”

她倏地睜大眼看他。

“是啊,修為盡失,勉強維持人形而已。”

他自嘲一笑,拳頭捏的咯咯作響,眼眶通紅:

“三魂七魄丟掉一半,五感盡失,前塵盡忘。為了我。”

要如何承認呢,那個劍氣鋒利辛辣豁達的女子,就因著自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他親手毀了摯友的一生。他日日煎熬愧疚卻不曾敢有半分抱怨不忿,那是他的罰。

可眼前這個女子呢,明眸皓齒,清朗疏闊,這個笑容里帶著甜味的姑娘,這個雖先于他數(shù)萬年來到世上卻直到現(xiàn)在仍保有那份憨直純良的姑娘......

她是他的藥,醫(yī)白骨,救心傷。

可他竟這么對她。

他自己親手,屠戮了整個世界。

“羅綺,這名字真好聽。”

她真心稱贊著另一個女子的名字,也真心羨艷另一個女子的幸運,她多好運啊,被一個人這么放在心上。

“所以你的府邸叫綺歸,是等待她歸來的意思?”

她問,可他沒有答。

“當年三哥為了嫂嫂私自發(fā)兵魔族,我去相助,羅綺抗命父王前來助我,卻為魔族的業(yè)火陣所傷。

戰(zhàn)事終了,三哥被罰囚禁,羅綺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奄奄一息,靠著我的半副魂魄茍存于世。

而我,憑著這兇獸的名頭,竟免于責罰。

天帝說,我這種東西,自生自滅也便罷了,沒得讓他人因我添了業(yè)障。”

他躲過她憐憫的眼波,起身,舒展了下筋骨:

“他們倒不如直接處死我,免得我犯下今日這囚禁冥界之神的滔天大錯。”

“上古兇獸,你有什么不敢。

不過既然你已經(jīng)以魂魄為她續(xù)了命,綁我來又還有什么用?那時你要我救她,用的也還是同一種辦法。“想來也真是愚笨,她被五花大綁困在這屋子里半天了,竟然還和綁他的人聊起了自己的藥用功效。

?“憶珠。”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卻慢慢走至她身旁:

“忍冬啊,修為,神識,壽命,這些我都能給她,唯有記憶,我不曾參與她全部人生,織補不出她的記憶,我只能找你。

只要把你的憶珠封在她體內(nèi),她所失去的記憶便盡可回來,我所欠下的債,也才算得了結(jié)。”

他說完便不敢再看她,卻沒想到,她竟是大方。

“可以給你,但我也問你一句,你從我這拿了東西還欠她的債,又拿什么還我的?”

“我…只要我有,便是這條性命,忍冬,只要你要,我不會猶豫。”

“別說的像是為了我一樣,你這毫不猶豫是為了別人,別搞得像是我要你為我這般犧牲!”

她語氣突然變得凌厲,周身爆出光芒,刺得他連連后退,卻忽覺被什么東西捆縛住了手腳,不得動彈。

一道光直直飛入他的眉心,周身開始發(fā)熱,燒的他臉色慘白,可層層光暈之中,卻見她的臉色竟是比他還要難看,豆大的汗珠劃過臉頰,墜在白色的袍子上。

他突然慌了神,如此炙熱的痛感,竟像是…像是她的修為在一點點灌注進他體內(nèi)。

“忍冬!你這是做甚!”

她咯咯的笑,可他卻突然開始頭皮發(fā)麻,竟是站立都勉強,他試圖停止她的動作,可掙扎半晌,卻無濟于事。

忍冬毫不在意的眨眨眼,問道:

“染白,你知道憶珠是什么嗎?”

“憶珠,就是我自己。

冥界匯集所有人生,長的短的幸運的不幸的,人這一生充滿了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從出生那一刻起,人就在走向死亡。

染白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生羨慕人啊。‘

他們也不過只有短短幾十年,相比于我們千萬年的生命,他們只是朝生夕死的蜉蝣,可就幾十年,酸甜苦辣離合悲歡他們就都嘗過了。

而我們呢?

就算這生命無窮無盡,可我們擁有的,也不過一個無窮盡而已。

可是人又可憐,總有人帶著不甘不愿不能走完這一生,然后想在下一世補全,可天道如此,人便是人,一世,也就只是一世。

所以人需要我,需要我讓他們放下。

我誕生于執(zhí)念,替人,去消弭執(zhí)念。

我靠人的記憶生存,人仰仗我放下。

一念生,千山萬水;一念滅,滄海桑田。

如此,才有了我這冥界之神的孟婆湯一碗。

日子就這么過了數(shù)萬年,我知曉所有悲歡,有不曾有過,我明了一切離合,卻從不曾經(jīng)歷,直到與我遇見你。

染白,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一早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我也想要同你在一起的。我想著我都不求你中意我,只求你能讓我一直喜歡著你就好了。

可這么卑微的愿望,你也不愿答應,你非要我恨你。”

少女的聲音里充滿委屈,像是央著別人買糖果的小孩,糯糯的有些撒嬌的意味,可是臉上卻是帶著殘忍的笑意:

“染白,只要你跟我要,那我就給你,我當是多大的事情呢,也值得你騙我。

若是你直接跟我說你想要,我會給你的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已經(jīng)夠了已經(jīng)夠了!

我腹中神力已足夠幫她了忍冬你快停下來!”

已經(jīng)意識到她在做什么的染白已經(jīng)面無血色,一疊聲的喚她試圖讓她停下來,可卻于事無補。

?飛入他眉心的光芒漸盛,她的笑意也愈發(fā)燦爛:

“你要的我給你,你沒要的我也給你,不過染白,以后你這千萬年寂寞的生命,怕是就要用來好好想想該用什么還我了!

你給我記好,我今日給了你我全部神力隨是我自己愿意,可就算我灰飛煙滅,屬于我的那一丁點塵埃也不會原諒你!

我要你擁有無窮盡的生命,然后永永遠遠陷在愧疚里翻不得身,我要你在每個輾轉(zhuǎn)難眠的深夜都后悔你曾這樣對我!

染白,我詛咒你這漫長塵世,再無安平喜樂!”

她字字泣血,他字字剜心痛不欲生,卻又突然被什么包裹起來,他眼睜睜看,她就在他對面,湮滅成灰。

玉簪和玉鐲,碎了一地。

?“不!”

那是誰的哀號劃破了天上的云,在天空留下一道痕,就像一個疤。

“再來壺酒!”

“不給。”

“羅綺我發(fā)現(xiàn)你自從恢復記憶是越來越?jīng)]出息了。龍神不當了非要開飯館就算了,向你討口酒怎么都變這么難,小氣。”

女子白了滿身酒氣坐在凳子上的土狗一眼:

“你要是化個人形我就給你。

說好我嫁人的時候到你那歸寧,你把府名都改成綺歸了,我?guī)О⒄炕厝サ臅r候你竟然就像條看門狗似的趴在門邊上,我都不好意思進門!

你說你如今好歹也是鎮(zhèn)守一方的主神,怎么就這么潦倒!現(xiàn)在還害得我店里都沒人了!”

狗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自嘲一笑:

“我就是想著,萬一她的那么一點點微末再度經(jīng)歷人世,我還是常保持她喜歡的狀態(tài)好一點,她也好認得出我。”

一直嘲諷狀態(tài)全開的姑娘眼睛突然泛紅,囁嚅道:

“染白,她離去時將一身神力全數(shù)給了你,連天帝都下令要你接替她的位置,你明知道這天地人間,不再有她了。

終歸都是為了我,染白,抱歉。”

“你道什么歉,是我的錯。”

染白的狗眼里流瀉出清冽的傷,與一條狗的樣子格格不入:

“她誤會我喜歡你,可我已經(jīng)給了她母親留給我的鐲子啊,她怎么不明白呢?

我很后悔沒來得及讓她知道,我愛她。

她說的沒錯,我還了你的,卻是那什么來還她的?”

“你還了,已經(jīng)還了。”羅綺竭力忍住顫抖的聲線,可看到染白頹喪的臉,到底是沒有忍住。

“你執(zhí)掌冥界千年替她守衛(wèi)一方,你日日夜夜思念她,你為了她連人形都不愿意化,可你明知道的,這四海八荒千秋萬代,不會再有一個忍冬了。

你煎熬了這么多年,夠了。算我求你了,放下吧好,不好?”

?“別求我,我若是連她都放下了,還憑什么存活于世?

她不是痛苦之源,她是我立身之本啊…”

下著雨的路上有泥土香,小飯館里趴著一條喝醉了的丑狗,嘴里不住喃喃著什么,看上去,真是蕭條又可憐。

道是不相思,

相思令人老。

幾番細思量,

還是相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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