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又要上班了,心情不由暗下來。對待上班,我向來和小時候對待上學一樣的心情,這大概是選擇了一份不感興趣的職業(yè)難免的態(tài)度:我會盡力,但如果有選擇,還是希望假期永遠不要結束。
而一上班,我們將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特別是在年輕人面前,好像自己生下來就是這么熱愛工作,好像加班心甘情愿無怨無悔。事實上我是個無比痛恨加班的人,苦于不能吶喊。
明天的晨會上要匯報一年工作亮點,限時五分鐘。一算嚇一跳,五月份之后的我簡直是工作狂人,放假前經一再縮減,最后決定挑自己認為重要的說完,去他娘的五分鐘。
這并不值得驕傲,我喜歡的女人不是這樣。女性的底色應該柔美繽紛,而現(xiàn)在抬頭只見中性灰,鏡子里愈加深刻的法令紋,真叫人犯愁。
這一年,我升職了,基本也摸到了職業(yè)生涯的天花板。無論如何,終歸是件好事,至少工資卡里每月能多出買件衣服的錢。還有更好的,熬了三年職稱終于也聘上了,這可是關乎退休待遇的大事體。正高不想,考了也沒職數(shù)聘,對那些論資排輩沽名釣譽的假學術厭倦透頂,從此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姐不想玩兒啦!瞧瞧,我就是這么不勵志,你們可千萬別學。
工作和婚姻一樣,我們無數(shù)次詛咒,幻想逃離,最終還是將就、糾纏一輩子,等到不得不分開時才幡然醒悟,真該早點珍惜。
我必舍不得離去,直到它下最后通牒。我賴它生存,并得以履行人女人妻人母之責。再怎么沒有時間靜心寫字,我也從未想過放棄。只有工作,才能養(yǎng)活我,活好了才有心境寫端正平和的文字。
全職寫作和全職太太也是職業(yè),但需要足夠的才華和物質基礎。而我們普通女子,一邊抱怨著一邊努力著,盼望單位效益好點年底多發(fā)獎金,才是光明正確的道路。經濟獨立的好處,是親友遇著難事請你施以援手,是否借出辛苦所得,你可以征求他的意見,但最終有自主決定權。即使清高如我,始終不愿將文字與物化聯(lián)系的我,這點認識倒是很明確,錢非常重要,而自己有錢非常非常重要。
這一年,兒子出國留學了。衷心感謝騰訊家族,讓我們能隨時隨地聽到、看到、找到。世界真的沒那么大,他走得再遠我的牽掛也有處安放。
這一年,我寫了八十多篇文章,字數(shù)沒統(tǒng)計,粗粗拉拉絮絮叨叨,快慰了自己卻不知是否對得住時光。去年春節(jié)宅在家,終于完成了有生第一部中篇小說《女人依梅》。這也是我迄今為止最心愛的作品,字字揣摩,精心雕琢,竭盡了所能,所以敝帚自珍。那時的我,創(chuàng)作欲望比現(xiàn)在強烈得多,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畏,狀態(tài)很讓人懷戀。
這一年的七月,我偶然成了簽約作者。十一月,又忽然不是了。一場誤會,本來不是我該得。依然選擇遠離自媒體,公眾號只作存放原創(chuàng)之用,專心內容懶于形式和排版。粉絲長期穩(wěn)定在200出頭,尚無開通流量主的計劃,對互關沒有興趣,勿擾。
這一年,沒看多少書,但讀過有限的幾本都抱以史上最認真態(tài)度。開始做筆記,零散,手機一點,電腦一點,手寫一點,辦公室有,家里有,不知如何整理,也尚未學會將所記運用于寫作。學完《古詩十九首》,唐詩、宋詞大概各學習了三分之一,感覺腹內依舊空空,離“氣自華”尚遠,還得多讀、深讀,不然終究浮光掠影。
這一年,除了閱兵基本沒看電視。想起好像有跨年晚會,隨便挑個臺。年近四十的女星又唱又跳,一張雕塑臉完美得不近人情。很標致的男生唱歌有氣無力,給人感覺是為了炫耀皮囊。索然無味,關了電視。與時尚漸行漸遠,我們在老去。
忽然就想起了她。
曾經耳鬢廝磨無話不談的她,同城卻杳然無信,又是一年多沒見,她還好嗎?
我掛念著她,卻無法走近;她如此沉默,將關切拒之門外。我無力,悲哀,只能遠遠問一句:你還好嗎?想去看看你。
還好。她沒有歡迎我去。一年就這一句,而怎么叫她也不肯出來。
抑郁,請你走開!把她還給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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