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紀實文學《梁家河》,時而想起《舜發(fā)于畎畝之中》。此文選自《孟子·告子下》,題目又曰《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當年教授講解這篇論證嚴密、雄辯有力的說理散文時,僅僅教導我們務(wù)必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而只字未提孟子被誤以為“迂闊”而不得志,此文便是他“發(fā)憤抒情”的杰作。
后來我想,這并非教授不知孟子“困于心,衡于慮,而后作;征于色,發(fā)于聲,而后喻”這兩句話,直接導引了中國古典文學藝術(shù)創(chuàng)造極重要的一條美學創(chuàng)造原則的形成——“發(fā)憤抒情”。因而短短一百七十字,廣征博引,層層遞進,娓娓警策,不庸不妄,勢如排山倒海,堪稱古今說理散文一絕。教授只想我們寫好文章,卻不料如此教導我們的結(jié)果是,如我等學生就連一篇短文都寫不好。
要說史上文壇大家,都對該文好評如潮。如唐代柳宗元《敵戒》道:敵存滅禍,敵去召過。如宋代歐陽修《五代史伶官傳序》說: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如清代吳闿生《重訂孟子文法讀本》云:通體盤旋,為末二句蓄勢,章法極奇,賈生《過秦(論)》。所自出。千盤百折,厚集其陣,純用勁折,無波磔痕。其實《史記》也明顯帶有“發(fā)憤抒情”的成份,所以它既是史書,又具有很強的文學性。今讀《梁家河》,不妨讀讀孟子“發(fā)憤抒情”這一古代文學的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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