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是一名年輕的實習醫(yī)生。在外科做手術的時候，最害怕的是當一切消毒都已完成，正準備戴上手套，穿上潔白的手術衣，開始在病人身上動刀操練的時候，突然從你身后遞過來一只透明的培養(yǎng)皿。護士長不茍言笑地指示道：“你留個培養(yǎng)吧。”這是一句醫(yī)學術語，翻成大眾的語言就是――用你已經消完毒的手指，在培養(yǎng)基上抹一下。

然后護士長把密閉的培養(yǎng)皿送到檢驗科，在暖箱里孵化培養(yǎng)。待到若干時日之后，打開培養(yǎng)皿，觀察有無菌落生長，以檢查你在給病人做手術前是否徹底消毒了你的手指。如果你的手不干凈，就會在手術時把細菌帶進病人的腹腔、胸腔或是顱腦，引起感染，嚴重時甚至會危及病人的生命。

我很討厭這種抽查，要是萬一查出你手指帶菌，多沒面子！于是我消毒的時候就格外認真。外科醫(yī)生的刷手過程真應了一句西諺：在堿水里洗三次。先要用硬毛刷子蘸著肥皂水一絲不茍地直刷到腋下，直到皮膚紅到發(fā)痛，再用清水反復沖洗，恨不能把你的胳膊收拾得像一根搓掉了皮、馬上準備涼拌的生藕。然后整個雙臂浸泡在濃度為75%的酒精桶里，度過難熬的5分鐘。最煩人的是胳膊從酒精桶里拔出后，為了保持消過毒的無菌狀態(tài)，不能用任何布巾或是紙張擦拭濕淋淋的皮膚，只能在空氣中等待皮膚漸漸晾干。平日我們打針的時候只涂一小坨酒精棉，皮膚就感到辛涼無比。因為酒精在揮發(fā)的時候帶走了體內的熱能，這是一個強大的物理降溫過程。這個時候我們的上肢大面積裸露著，假若是冬天，不一會兒就凍得牙齒鼓點一般叩個不停。

更嚴格的是在所有過程中，雙臂都要像受刑一般高舉著，無論多么累，都不能垂下手腕，更嚴禁用手指接觸任何異物。簡言之，從消毒過程一開始，你的手就不是你的手了，它成了一件有獨立使命的無菌工具。

我的同學是一位漂亮女孩，她的手很美，雞蛋清一般柔嫩。但在豬毛刷子日復一日的殘酷撫摸下，很快變得粗糙無光。由于酒精強烈的脫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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